2006年我去日本参加世界插花大会时,有两天的时间我自己消磨。第一天我去了久保田一竹美术馆,第二天我去了东京附近的制陶小镇益子,那里的益子烧世界闻名。
去久保田一竹美术馆的这一天天气非常好。往年的十一月初,天气已很凉,红叶也掉光了。但是这一年气候异常,气温还是很高,看红叶正是时候。久保田一竹美术馆就坐落在富士山脚下的河口湖旁的一片红松林中。从美术馆可以看到富士山和河口湖,景色十分怡人。美术馆的入口处是西班牙高第(Gaudi)式的,院子是久保田一竹亲自设计的,搭有一个演能剧用的石头舞台。主建筑,也就是展览大厅,是一个由十六根千年以上的柏木(hiba, cypress family)拄子支撑的金字塔型的建筑。久保田一竹的生命之作“光响”和其他的一些作品就在这里展出。
这一次是我第二次来参观。五年前的第一次是和我的第一位插花老师美智子先生一起来的。当时我就非常喜欢久保田一竹的作品。那以后,我虽然有机会数度访日,但是都没有时间再次来这里。这一次可以成行我非常开心。
当我走进了展览大厅时,我马上就注意到了一个我上一次没留意的细节。观众进门后见到的第一幅作品的名字叫做“恩”。我在“恩”的前面站了很久,我想我懂得久保田一竹在其作品中倾注的情感。
久保田一竹出生于1917年。他20岁时在东京国家博物馆看到了一片扎染。那是一片江户时代(1603-1867)的扎染,扎染的技术已经失传。从那以后,他立志要不模仿古代的技术,用自己创造的现代方法染出同样的艺术效果。1944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快结束时,他被征入伍,第二年日本战败,他在西伯利亚的战俘营里做了牢。他的牢房又小又暗,只有在傍晚时分才从很高的窄窗里透进一线光。他在那里思念着家乡、亲人,想象着阳光下的富士山。三年后的1948年他重获自由,那时他已是31岁了。
战后的日本百废待兴,物质贫乏。回到东京后,为了谋生,他只好先放弃了他的钻研。当他40岁时,他才终于有了他自己的“一竹染坊”。在潜心钻研20年后,他做成了第一件满意的作品。他把他的扎染方法命名为“一竹扎染法”。那以后,他开始带着这件作品走访艺术家和艺术评论家。那时的他很穷,很宭困,在衣帽取人的社会他吃尽了闭门羹。有一天,经他的朋友介绍,他带着作品去拜访一位有名的艺术评论家。虽然这位艺术评论家事先答应了给他五分钟的时间,但久保田一竹一进那位艺术评论家的办公室,艺术评论家看到他寒酸的穿戴就毫不客气地请他出门。久保田一竹什么也没说,他默默地蹲下来,打开带来的包裹,包在一块旧布里的作品显现了出来。他把作品展开,摊平在地上。艺术评论家被久保田一竹作品表现的美震撼了,他站在那里看得出了神。当他最终把目光从作品转向久保田一竹时,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。他告诉久保田一竹,他要介绍久保田一竹的作品给大众,让世人有机会欣赏到久保田一竹的作品。
从那以后久保田一竹成了世界著名的艺术家。他的作品不但在日本各地展出,还到欧洲和美洲巡回展览。他得了许多的国际大奖和荣誉。1994年,他有了自己的美术馆。当他在2003年去世时,享年85岁。计划中的80幅“光响”系列他已完成了44幅。目前他的儿子们和学生们在继续他未完成的事业。
当我了解艺术家时,我对他/她作品的理解也就深刻一些。我刚进美术馆时看了一段30分钟的介绍录像片。录像片是日文的,并有日文的字幕。虽然听不懂日文,但由日文字幕中的汉字,我可以猜出内容大意。片中有一段久保田一竹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的讲演,当他讲到他的困难时期时,我看到他眼中闪烁着泪花。那是1996年,他已成名9年了,他的作品正在美国首都华盛顿著名的国立思密斯索尼安博物院(Smithsonian Institute)展出。
在我自己成长的路上,我从我的父母、我的老师(过去的和现在的)、我的长辈、我的友人、我的同事、和很多我都说不出名字的人那里感受了许许多多的恩德。没有他们,就没有今天的我。有恩予我的并不只是人,我感恩有空气可以呼吸、有水可以喝、有花可以插、…… 我可以列举很多,最重要的是我感恩有一个和平的生活和工作环境。
我很小的时候姥姥就教导我做人要永远记着人家对自己的好,要牢记报恩。姥姥常常对我念叨要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”。每年的感恩节对我都是感恩、报恩的提醒。
在感恩节前的星期六的插花课上,每一个学生都为感恩节大餐的餐桌插了花。我希望您喜欢这盆花,并有一个快乐的感恩节。
以花系友,
以柔
(2006.11.1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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